*二十题之八。本系列请按看tag，阿谢的目录点我。
*本章凌李。
“遗憾我当时年纪不可亲手拥抱你欣赏
童年便相识 余下日子多闪几倍光”
——陈奕迅《时光倒流二十年》
等待凌远下班的时候，李熏然在他的办公室里打了个盹，不过三四十分钟的时间，却足够做了个完整，有头有尾的梦。
迷蒙，恍惚，整个人都像在一个看不真切的空间里上下浮沉一样，脚下时而粘腻时而飘拂。眼前是一条贴着雪白瓷砖的走廊，栏杆外绿树成荫，透出南方午后摇曳的阳光，幽深而静谧，愈发衬得这条走廊像是永远走不到头。
树荫动了动，光影也晃了晃，照出一个坐在课室靠窗位置，安安静静看着书的男孩子。李熏然停下了脚步，就停在这扇窗户前，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唯恐扰了宁静美好的这一幕。梳得板正的头发，雪白的衬衣领子，毛茸茸的眉毛轻轻蹙着，无意识地咬着铅笔一头的橡皮。他嘴唇本就饱满，微微嘟着的样子像个心形，却再也不像往日一样让李熏然心里痒痒的，只想亲上去。
和煦的阳光慷慨地洒在男孩的脸上，身上，发色被映得有点淡，泛金泛黄，没有发胶的头发看起来毛茸茸的，无缘无故让人觉得摸上去一定暖得很。
其实在认出这个小男孩大概就是小时候的凌远的时候，李熏然便知晓自己在做梦了。他从未亲眼见过年幼时的凌远，即便是照片也很少，他小时候并没有太多拍照的机会，几乎清一色都是毕业照那种穿着学士服一脸严肃的样子。然而也许因为是在梦里的缘故，他无由来地相信眼前这个还穿着校服的小男孩便是他的爱人。
清风吹过，打得树叶一阵哗啦啦的声音，遍地的金光便也闪烁了起来。小男孩大概是被这种声响吸引住了，咬着橡皮一抬头，便看见了怔怔盯着自己看的成年男人。
“然然！”小男孩惊喜地叫出声，叫的也的确是长大后的凌远叫自己的名字，面上虽然还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可是眉梢眼角无一不是兴奋与期待。
李熏然看着一个小了许多号，还不到自己肩膀高度的小凌远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绕到了教室门口，直直地往自己快步走过来。
原来你小时候是这个样子的呀。
李熏然从不曾说过，但却真真切切地妒忌过三牛，妒忌过林念初，甚至妒忌过凌欢与凌岳。至少他们见过更年轻一些，遇到自己之前的凌远。这样说也许有点横蛮不讲理，然而爱一个人，所思所想最是不讲理。
想多知道你一些，想多陪伴你一些，最重要的是，在你最难过的时候守在一边，哪怕风雨如晦，多一把对于遮风挡雨而言微不足道的雨伞也是好的。
凌远陪李熏然翻过相册，上小学时皮得三天被骂五天被揍的李熏然，青春期时黑着脸躲避镜头的李熏然，读警校时瘦得厉害却笑得傻里傻气的李熏然，手指在过了塑的照片上摩挲，似是轻抚爱人如画眉目时那样温柔。凌远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有时候真的挺羡慕简瑶简萱的。
“羡慕什么呀，近水楼台先得月是假的，你看我就没得。”
“可是，她们可以看着你一点一点长大啊。”
李熏然眉毛纽成个可笑的样子，像个表情包，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凌远，“回想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就挺中二的，你要是那时候认识我，肯定觉得我有毛病，还是算了吧。”
那时候的凌远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梦里的李熏然想了一会儿，还是缓慢地伸出手，轻轻地把脸上还有点婴儿肥的小男孩抱入怀里。不带任何汹涌热情，欲望，甚至是吸引与被吸引意味的拥抱，梦里的小凌远身上有些书本的油墨香气，他轻轻地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用手背帮他擦掉脸颊上一划铅笔痕迹。
那么，那时候的你呢？
童年时你在红色帷幕拉起后唱的歌，身上洗得发白，整洁的校服，你读过的书，拍过的照，藏着上课回答问题被老师奖励的小红花的箱子，考试没有拿第一那天流连徘徊过的公园……
甚至是那年清明送到妈妈坟前一束康乃馨，你站在病房门口默默发过誓日后要当一个好医生的医院，到国外留学的第一年呆呆地注视过的那棵教学楼里的圣诞树，评上主任医师那一天和同事一起吃过饭喝过酒的餐厅……
我都想与你再看一遍，陪着你再走一遍。
“然然是专门来看我的吗？”小凌远又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就有了这个习惯，“可是我数学作业还没做完，新来的老师太严格了，我不会做……”
李熏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想起了自己中学时最是头疼的数学考试，“我……我尽力吧。”
“然然什么科目最好呀？”小凌远又问，眼睛亮晶晶的，和长大后的凌远一模一样，看得人心里发软。
“体育吧。”李熏然笑了笑，“英语也行，你知道吧，我有个朋友英文特别好，一直缠着我练口语。”
小凌远抿了抿嘴，眼角微弯，笑意一瞬即逝，但也毕竟是个笑。
不知道梦里这个凌远是不是真的与现实世界里，小时候的凌远一样，大概是要爽朗一些，开心一些的，毕竟遇到李熏然后，连韦三牛也不得不感叹，果然第二春有第二春的魔力啊。
真想时光可以倒流啊。
回到凌远的童年，陪在那个沉默不语，郁郁寡欢的小孩子身边，好好地抱一下有了父亲，母亲，却偏偏没有家，没有安全感的他。要抱得紧紧的，要把下巴枕在小男孩的头顶发旋上，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有机会的话，还要对他说一句未来都会变好的，对他说，他会在未来等着他，与他一起面对。
然而没有那些过往，也许凌远也就不是今日的凌远，正如一个没有面对过谢晗，没有受过大大小小各样伤的李熏然，也许也不会如今天一样懂得爱人。纵然这一切来得不早不晚，理应刚刚好，然而爱着一个人，必然希望他事事顺心，从小到大都顺顺利利，无忧无虑地成长，苛求得十分不讲理。
“这是给我的吗？”小凌远抿着唇，往李熏然垂下的手看了看，李熏然一抬手，发现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冰棍，连包装袋子都还没拆，一只眯着眼睛笑的奶牛印在上面，显得有点滑稽。
“是啊，”他蹲下来，把包装袋撕开，递到了小凌远面前，“小远要吃吗？”
小凌远背着手，毛茸茸的眉毛皱了又松开，似是在和自己挣扎了很久，反反复复多次后才终于压低了声音，嗫嚅着，李熏然凑过去才勉强听到他在说，“可是我胃不好……”
嘿，在我的梦里倒是乖得很嘛，还记得你的那个破胃。饶是在梦中，李熏然也不忘提醒了一下自己，记得下周六一定一定一定得记得拿上病历，把凌远提回附院，是时候去看一下他的胃病了。
“这次不要紧。”李熏然另一只手摸了摸小凌远被晒得暖呼呼的头发，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看起来大概会有点傻气。雪白的冰棍飘着薄薄的烟雾，淡淡的奶香混在盛夏的熏风里，小男孩伸出一小截舌头，舔了一口，结果被冻得做了个鬼脸，还是不怕，又舔了一口。
小时候的凌远会像他一样，课间偷吃零食吗？抑或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半夜起来翻冰箱？不过长大后的凌远如何李熏然倒是有发言权，下班后瘫倒睡到大半夜，李睿一个电话能把李警官吓得睡意全无，起床穿衣，开锅熬粥，小奥迪在半夜的新城路上疾驰，只为了能暖一暖凌远那个作起妖来不分昼夜的胃。
爱有多好。
能让忘我如机器高速运转的凌院长像个小孩子一样黏人，会因为一锅再普通不过的白粥满足不已，能让硬朗警戒如李警官睡梦中被人从背后搂紧，依然沉浸在睡梦里，身体快于意识地往后靠一靠，再靠一靠。
李熏然还半蹲在他面前，几乎目不转睛地看着小凌远吃冰棍的样子，偶尔还伸出手帮他拭去嘴边淡白的痕迹。
看到最后，实在按捺不住，这个纯真得似乎天地之间只需要一根冰棍便会满足的凌远，让人心里涌出咕嘟咕嘟冒泡的热水，然而一想到他长大后便是那个刚到极致，柔也到极致的凌远后，更是忍不住满心都是暖与热，温柔得发酸。他又摸了摸小男孩毛茸茸的头发，“小远喜欢然然吗？”
梦境似乎受到什么打扰，四周的场景逐渐消退，但李熏然依然能想象出，小小个的凌远终于微微弯了嘴角，笑着点头的样子。
喜欢呀。
要是有机会能遇见的话，大概也会像长大后一样喜欢吧？李熏然想。
一睁开眼，窗外天色早已染了深紫，染了浅灰，染了夜幕低垂时柔和的蓝。凌远就坐在没被自己压着的沙发一角，笑意盈盈地瞧着自己看。
“下班啦？”窝在沙发里的休班李警官伸了个懒腰，两条腿几乎要踢到门上去，“走，我在人民路的粤菜餐馆订了位，吃晚饭去，我肚子都饿扁了。”
还没摸到扶手上的外套，便感觉到背后突然有人抱了上来，一双手臂从轻到紧，圈住了自己的腰。
大概还是在做梦？
背后的凌远笑了一声，沉沉的声音在李熏然耳边响起，只是再也不是那把尚未变声，清脆的声线。
“喜欢呀。”
Fin.
原本的情人节贺文蔺靖再一次被加塞（摊手
我是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凌李。
也很喜欢世界上一切平淡，琐碎，但饱满温柔的爱意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