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祝福你,捱得到,新天地。

 

[贺陈] 月满轩尼诗

*时间线在《葡萄成熟时》后。八千多字,希望大家食用愉快❤

*阿谢的目录点我

*祝这位永远十八岁命硬打不死的小姐姐 @ShirleyW_雪梨的海  生日快乐。


    

       载着陈亦度的飞机再次在元旦假期的尾巴飞离香港。只听过有小别胜新婚,然而小别之后还是小别,求婚之后便分隔两地难免让人惆怅。

 

       周末来临,贺少得以偷个小小的懒,提前下班险险避过高峰期。一推开家门,便看见茶几上一束鲜花,玻璃花瓶还沾着水珠,火红剑兰,清淡百合,洋溢着年关将至的喜庆。家政娟姐已经结束了年前最后一日工作,回家接孙子去了,给贺少留了张便条,祝贺先生新年快乐。

 

       香港的冬天充其量只有那么几天,冷风刮过,意思意思地降温冷上几天也就罢了。今年天气暖和,花也开得早,回来的路上已经看见三三两两扛着一大束桃花的人。贺少换了拖鞋,走到客厅,挑了个最好看的角度把娟姐插好的花拍了下来,给陈亦度发了过去。

 

       临近农历新年,各行各业都开始松懈下来,上司们只眼开只眼闭,人人喜庆又满怀期待地自然过渡到放假状态,连平日要求多多的客户脸上的温度都暖了几分。一年到头,工作完成得七七八八,来年的工作自然来年长命功夫长命做,不着急,贺涵的工作也减轻了许多。一下子闲了下来的感觉颇为微妙,有朝九晚五的新鲜感,也有在推开家门,上床睡觉的时候,愈发明显的失落感。

 

       无论两个人工作多忙,出差多频繁,异地是永远都无法习惯的。多简单,在的时候啊便觉得哪怕不说话,两个人坐在一起,肩膀挨着肩膀看资料都是幸福的。一旦分开了,虽然不像年少时那样觉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但总是会觉得少了点东西,心里不够踏实。

 

       贺涵习惯每早起床后先看两眼主要的社交网络,方知谁家发生了什么好事倒霉事,一日里遇上了也不会尴尬。半个小时前,陈亦度刚发了张照片,雪后天上一轮圆月皎洁,很有点朦胧又诗意的美,配的文字倒是让人哭笑不得——

 

       “真想念七仔的鱼蛋啊。”

 

       贺涵没忍住,一小口牙膏泡沫飞到了电动牙刷的手柄上。陈亦度大概是时装界里最好吃这一口的人。

 

       贺少一只手刷牙,一只手给这条社交动态点了个赞。算了算时差,这边天刚亮,那边估摸着已经是夜深人静的半夜,时机实在太适合。漱了漱口便拨了个FaceTime请求过去,陈亦度大概是真的饿着了,居然还没睡,秒接,一连接上,酒店的橘色灯光明亮得透过屏幕,只看见陈亦度头顶几根乱七八糟头发的阴影。

 

       “我打算一会在公司楼下的便利店买碗鱼蛋。”贺涵走出浴室,坐在阳台的吊椅上,与身后熹微日光一起造访离家在外的爱人,“需要拍个照给你发过去吗?”

 

       “贺涵你唔喺人!”

 

       陈总一激动,一不小心破了音,连忙清了清嗓子。他趴在床上,累得手都懒得抬了,全靠枕头当支架撑着手机,眼巴巴地看着贺涵坐在自己素日最喜欢呆着的地方,翘着二郎腿一下一下地晃悠着,十分闲适。

 

       “什么时候回来啊。”

 

       “至少得20号吧,还得飞巴黎开个会。”

 

       “那么忙,你还有力气回上海吗。”

 

       “还行吧。对了你机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酒店都订好了,到时直接上海见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陈亦度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方的时间,“不用上班嘛你?”

 

       “快放假了,大家都不着急,我晚去一点也没什么。”

 

       陈亦度顿了顿,想起了自己今天开了一天会,塞了一天车,说了一天话,口干舌燥腰酸背痛的场面。

 

       “万恶的资本家!”听起来十分不忿,然而伴着后面的一个大大的哈欠,把陈亦度控诉的激情都削弱了许多分。

 

       另一头的手机突然倒了下去,贺涵这边只看到一片带着模糊噪点的黑暗,轻轻地喂了两声也就没再说话了,严谨又风光的陈总怕是累极了,电话打着打着就睡着了。不敢吵醒他,然而好不容易通个电话,一时半刻又不舍得就这样挂掉。贺涵觉得自己大概是疯魔了,居然把手机往自己耳边靠了靠。鼾声没听见,倒是听到陈亦度音量低了许多的声音。

 

       “不舍得挂,可是又困,”陈亦度的脸大概是埋在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更困倦了,“救命啊我怎么那么想你啊。”

 

       突如其来一记直球,声音又低又飘,像是小猫窝到人怀里去时轻轻踩下的猫爪,软软的,又痒痒的。“快了快了,”贺少像是在哄小孩一样,用声音温柔地给疲惫的大猫顺毛,“再坚持一会儿就放假了。”

 

       屏幕忽然又亮了,前置镜头捕捉到一团拱了起来的被子,仿佛一只饱满雪白的茧,只露出一个头毛乱七八糟的陈亦度。那边没再说话,也没再动,屏幕似乎凝固成了一副平淡安稳的,静态的画。未几,这次是真的有鼾声了。

 

       死靓仔,还真睡着了。

 

       这个角度正好把窗户纳入,贺涵能通过网络看到意大利此刻的月亮,的确圆得像陈亦度心心念念的鱼蛋。月亮多好看啊,难怪会有人用她来表达含蓄又温柔的爱意。

 

       一边明月高悬,一边旭日初升,两个人隔着千万里,却沐浴在同一片光辉之下,距离也似乎不那么遥远了。贺涵抿着嘴笑,挂掉了不过十多分钟的FaceTime,突然能理解古人所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浪漫了。

 

 

 

       DU总裁陈亦度到欧洲出差,最挂念的居然只是香港的一碗鱼蛋,说起来怕是没什么人会信。然而等到他终于从便利店提个外卖盒回家,已经是二月中旬了。从意大利回国后,他与贺涵在上海会合,踩着春节的尾巴回了一趟家。

 

       这还是出柜后两个人第一次正式回家见陈妈妈,熟悉地方的陈亦度开车,贺涵坐在副驾驶,全程没怎么说话,连看手机的频率也恰到好处,看起来十分淡定。唯一的破绽大概便是,身边坐了个最是了解他不过的人。

 

       “紧张啊?”

 

       “怕你被殴断脚。”贺少借着车窗反光,再一次理了理刘海,“还得把你抬回香港。专心开车。”

 

       陈亦度盒盒一声,转回去直视前方,等到离家还有三个红绿灯的时候,还是没忍住冒了一句“你第二颗扣子,扣错了。”

 


       陈妈妈精神好了很多,虽然没说特别热情,总不可能要求老一辈的人那么轻易地接受了自己的儿子爱上的也是个男人这种事实。三个人坐在一起说的话不算太多,都是两个人在香港过的怎么样,工作多不多,累不累,问些父母最关心也最实际的问题。

 

       贺涵说的少,听的多,全程基本上都在宠幸手里那杯热腾腾的红茶,安静地听着陈妈妈絮絮叨叨地叮嘱陈亦度,数落他衣服穿少了,晚上睡太晚了,说到兴起了还会冒上一两句他听不懂的上海话;又看着陈亦度自始至终难以掩饰嘴边一丝笑意,一个劲地在那儿点头。

 

       陈妈妈和陈亦度长得很像,尤其是眼睛与鼻梁,柔和与精明平衡得恰到好处。上海人与香港人一样,似乎在外表服装上永远都是讲究的。陈妈妈看起来连眼角的皱纹都是温柔淡雅的,岁月在她身上便不再是一把锋利的刀刃,而是一汪平静的湖水,一点一点地渗透进生命里。透过她,仿佛就能预见到几十年后的陈亦度一样,依旧讲究,依旧西装革履,连皱纹与白发都是风度翩翩的。

 

       临行前,陈妈妈给他们两个人都发了红包,掂量起来分量不轻。两个人并肩起身的时候,轮到了陈妈妈吞吞吐吐了半晌,才从茶几的抽屉里取了个红色绒面盒子出来,递给了贺涵。

 

       绒面看起来红得有点发黑,应该是有很多年历史的了,贺涵先是一愣,等到陈妈妈终于忍不住笑场了,把盒子塞到他掌心里了才反应过来,晓得要说谢谢。陈亦度自然是有印象的,大概知道里面是什么,忍着笑走上前直接把小盒子打开了。是一只水头很不错的翡翠戒指,绿莹莹的,金指环上还雕了花。

 

       陈妈妈不说话,笑着看贺涵,过了一会儿才终于点了点头。陈亦度把盒子从贺涵手里拿了过来,也没说话,冲上去把妈妈抱住了,说了句“谢谢姆妈!”

 

       直到两个人再次上了车,陈亦度才告诉贺涵,“收了我陈家备给你的礼,你就是我的媳妇啦。”

 

       贺少抿了抿嘴,把盒子小心地合上,放回了自己的口袋里,没和专心驾车的陈亦度打嘴仗。等终于回了酒店了,合上了门,才一把将人揪了起来,压在墙上亲。陈亦度心情大好,玩心大起,在他怀里扭来扭曲不安分,一个劲地在那儿盒盒盒地笑。

 

       “我知道你很开心。”陈亦度终于消停了,原本搂着贺涵脖子的手向下移,伸进了大衣口袋里摸了摸那个小盒子,“老家裳*啦,我妈在我十岁的时候买的,便宜你了。”

 

       贺涵凑上去,亲了亲他有点翘,看起来总是得意又骄傲的下巴。“我把你嫁妆收好了。”

 

       “滚蛋!”

 

 

       好不容易有了空闲的时间,又不急着回港,两个人便选在回去的前一天出门看了场电影。看的是《西游》,找了好几个影院才终于找到了粤语版,还是陈亦度提出的,理由是“原汁有味”。陈亦度的粤语水平虽说大有进展,但也只限于听懂放慢速度的贺氏粤语,贺少十分担心陈总会在电影院睡过去。陈亦度翻了个白眼,有字幕的好不好呀。

 

       已经忘记了两个人上一次一起专程出门看电影是什么时候了,贺涵生日,陈亦度长假,还是刚拍拖、刚重逢没多久的时候?频繁的分离把相处的时间切割成长短不一的段落,叫人连时间观念都淡了许多。

 

       电影院里人不多,两个人选了中间的位置,几乎包了场,自然也不怕叽叽喳喳压着声音咬耳朵会吵着旁人。贺涵隐约觉得,陈亦度这次回来心情特别的好,这几天下来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笑意,莫名其妙让人踏实。昏暗灯光替人壮胆,又替情人们掩饰,贺少便偷偷地把手贴着座椅的扶手越了过去,指尖点在陈总的手背上,轻轻地跳着舞。陈亦度瞥了他一眼,没制止,咬着嘴笑。

 

       问他是不是DU在欧洲大有进展啦,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啦,这人可都不回答,一个劲地咬着嘴微笑。待到贺少终于从商场入驻猜到异国艳遇时,才突然发力把自己手背上的那只不安分的手抓住了,扣在手心,镇压这段让人心猿意马的舞蹈。贺少心里其实并没有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意思,见好就收,任由陈亦度攥着自己的手。

 

       两个人都没看过这部电影的前篇,看着看着便觉得剧情有点颠来倒去,一下子不太能跟上。然而二十年前的那个系列倒是和同龄人一样,翻来覆去看过许多次的。以前看电影,年少轻狂,也以为自己会是那个盖世英雄,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彩祥云,享受万人崇拜瞩目的风光迎娶自己心爱的女子。

 

       每个人心里都曾有,或者一直有,将来也有这么个梦。套到贺涵身上?却想象不出他和陈亦度哪一个会是脚踏五彩祥云的盖世英雄,哪一个是绝代风华的倾国佳人。万众瞩目的场合经历得太多了,到头来竟然是在一个闲适的假期,一间观众寥寥的电影院里,一个戴着3D眼镜往前倾身的陈亦度身边,回忆起那些轰轰烈烈的理想。

 

       看到白骨精为了唐僧哭着哀求,跌倒在岩石上的时候。贺涵感受到自己手背上的手抖了抖,听到陈亦度轻轻地叹了口气

 

       爱情,啊。

 

       也是白骨精,贺涵想起了从前周星驰电影里的白晶晶,早就唱起了《当你老了》,如愿嫁给了初恋情人。又想起了从前那个美艳不可方物的紫霞仙子,也已嫁做人妇,相夫教子。

 

       梦醒之后轰烈不再,又赫然发现,平凡的现实也未必未如张狂潇洒的梦那样好。

 

       电影散场,骤然而来的灯光刺得人发晕,陈亦度猛然站起来的时候晃了一晃,又跌坐了回去,滑稽的样子连自己也忍不住捂着嘴笑,干脆一起并肩坐着看电影cast。除他们以外寥寥观众都离开了,放映厅里便只剩下他们二人。

 

       “喜欢?”

 

       陈亦度侧着头,眼珠上下滚了一下思考着,点了点头。“挺感动的,想起以前那几部了。”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可想而知陈总是动了情了啊。”

 

       陈亦度心情看起来是真的很好,居然真的笑着掉了点头,身体后仰,眯着眼一脸看透你的表情盯着贺涵,手指在空气里对着他点了一下。是真的看透你,知道你在想什么,抑或是想要表达贺涵果真说中了?贺涵最喜欢他这些生动的小动作,一举手一挑眉,都让人心里又软又满足,要是有相机在身,恨不得把他的神情动作用连拍记录下来,一帧一帧地凝固在照片里。

 

       从前看电影小说,道理是明白的,剧情是感动的,但始终会差一点说不出来的意思。如今看电影小说,大概是终于有了软肋,总是很容易被情一字打动。

 

       交还眼镜,一前一后走出电影院的时候,陈亦度突然回过头,冒了一句看似没头没尾的话,“我是怕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

 

       贺涵点点头,加快了脚步与他并肩,“你是容易推己及人。”

 

       己是什么啊,人又是什么啊?

 

*上海话有历史的老东西的意思,感谢百度爸爸妈妈。

 


 

       行李让人先送回家,解决肚饿第一要紧。陈亦度连续吃了大半个月意面法棍,又吃了一周甜口本帮、江浙菜,馋虫作祟,心心念念都是正宗的香港茶餐厅。在国外的时候,极普通的一碗鱼蛋都足够让陈总想念得辗转反侧,反而真正回到香港,又不愿意只吃便利店了。两个人逛了一会儿,到商场买了些衣服、家居用品后,陈亦度便站在十字路口停了下来,掏出手机搜地图。

 

       好笑,有本地人在这里还得查手机?

 

       陈亦度兴致很高,赶在绿灯转红前拉着贺少的手臂过了马路,“朋友推荐了我几家茶餐厅,说很好吃的,我带你去。”

 

       贺少眯着眼任由陈总像导游一样带着自己前行,颇为享受这种不需要自己计划,只需紧跟着陈亦度的感觉,闭口不提自己读中学的时候几乎把全港九新界的茶餐厅吃了个遍的事实。然而他一旦笑而不语,陈总便知道这人定是有问题的。

 

       又一个红绿灯,等转灯的期间,陈亦度终于回头,“华星还是金华?”

 

       啊呀。

 

       “你想知?”贺少挑了挑眉,笑得愈发灿烂。

 

       “征求意见。”回答的人也言简意赅。

 

       “华星。”

 

       “点解?”

 

       “够小,”贺少突然眨了眨眼睛,极快的一个wink撩得陈亦度一时没回过神来,“能坐得近一些。”

 

       那就适合谈恋爱啊。贺少在心里补完了余下半句。

 

       下午四点,卡在下午茶与晚饭的时间略显尴尬,茶餐厅里依然坐满了食客。贺少与陈总穿过人来人往的大街小巷,拐了不知道多少个弯才终于找到隐于市的冰室,途中经过轩尼诗道,看到ICAC的时候,从小被港剧熏陶太多的陈总还笑着叫贺少“醒醒定定”,不要干作奸犯科的事,要是某天自己起床一开门,看到一群廉政公署的警察可能会吓到不打自招揭他老底。贺少见他脑补得有板有眼,才忍不住纠正他,就算他真犯事儿了,也不归这个管。

 

       那归什么管?陈总顺着他的话问了句,贺少才说,出轨劈腿的话,大概得上法庭。

 

       陈亦度眯着眼,皮笑肉不笑盯了贺少一眼,险些一脚踢在消防栓向前摔倒。

 


       两个人坐在冰室最里面的位置,一杯鸳鸯,一杯冻柠,两碟招牌炒蛋多便是一顿典型至极的下午茶,物廉价美。坐着等食期间,陈亦度坐在位置上,圆眼珠咕噜噜地转,兴致勃勃地打量着餐厅内部,墙上菜牌,甚至邻桌客人正在吃的东西。其实自打毕业回国以来,贺少也极少机会到茶餐厅,要么打包,要么外卖,要么应酬,哪有时间舒舒服服地坐着high tea,简直感觉看电视电影里的香港人吃茶餐厅的次数都比自己多。

 

       “我以前看港产片,什么,什么古惑仔,赌神之类的,就觉得大佬们都一定会在茶餐厅出场。”陈亦度扭了扭身子,看了下自己坐着的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折凳,“随手抄出一把折凳就可以‘开片’了。”

 

       贺涵一听到歪歪扭扭的陈氏粤语便忍不住低着头笑,陈亦度也不生气,还模仿了几句经典台词,什么“山鸡哥”、“咩啊”、“玩嘢啊嘛靓仔”,乱七八糟的一大堆,贺涵笑得收不住,连邻桌的客人都忍不住侧目。

 

       “我突然想起了,以前和唐晶看了一部电影,一家茶餐厅的伙计对客人说,‘净饮双计,斋坐三计,相睇四计’,后面还有的,我忘了。”正好伙计送来食物,贺涵停了停,又继续说,“你可想而知,香港人似乎做什么都要找间茶餐厅坐一坐。”

 

       “居然相亲最贵,什么天理。”陈亦度忍不住盒盒盒地笑,“这什么片子啊,讲的什么。”

 

       “忘了,貌似是讲大龄未婚青年相亲的喜剧,”贺涵喝了口冻柠,一下子被冰得牙关发酸,做了个鬼脸,“当时我和唐晶都不太喜欢,印象很淡了。”

 

       “好笑,你们两个钻石手表要去看人家大龄未婚青年相亲?”陈亦度吃了口炒蛋,说起话来样子便有点滑稽,贺涵忍了好久才忍住伸出手去戳戳他微鼓双颊的冲动.

 

       “哦对了,我记得男主角是张学友,女主角是汤唯。”

 

       陈亦度一怔,想大笑又不忘捂着嘴压低声音,听来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挠痒痒一样,怪搞笑的。

 

       “魔幻港产片啊,歌神与女神要去相亲。”陈总擦了擦嘴,不由得感叹。

 

       一边吃,陈总一边上网大概查了下,给贺少重复了一遍剧情,原来是个平凡市井里一个温吞的爱情故事。陈亦度把剧情念完了,又看了眼剧照,对贺涵说,“怪不得你们当时不喜欢啊。”

 

       “为什么?”

 

       “你自己说的啊,”陈亦度一边说话,一边吃完了最后一口炒蛋多,“‘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你那时候是不能推己及人啊。”

 

       那时候的贺涵与唐晶,那该是多久远之前的事啊。是不是两只钻石手表还下回分解,连坐下来吃个饭的时间都没有,自然是不能理解找家茶餐厅坐一个下午,谈谈情吹吹水的韵味,更何况是“平凡市井里温吞的爱情故事”了。

 

       那么,总裁与精英的爱情故事又应该是怎样的?

 

       其实也不过是两个大龄未婚男青年,谈一场自然平淡的感情,为了看一场粤语电影从城东跑城南,转过九曲十八弯只为点杯奶茶冻柠炒蛋多做下午茶。谁都知道香港跑得太快了,人人都抱怨,然而人人都不想慢下来,赶着买车买楼,结婚生子,赶着升职加人工,甚至赶着退休。有时候连贺涵也会想,如果没有遇到陈亦度,自己今天会不会也成了这些忙着过活的人其中一员?

 

       如果如果,无花亦无果,不过是个稍瞬即逝的想法,遇到了便是遇到了,不会再想让人遗憾心惊的假设。反正现在二三十的忙着结婚买楼生孩子,他们倒可以坐在这里谈情吹水,三十几、四十几也有三四十的恋爱可以谈。

 

       总裁与精英的工作已经如此之急了,爱情当然可以慢慢来。

 

       例如看看电影,例如喝喝鸳鸯冻柠,坐一个下午都不再觉得浪费时间。毕竟每走一步,亦有一步的风景。

 

 

 

       快到正月十五,暮色低垂,又是一轮明月高悬,只是这一次终于是两个人并着肩共看。时间还充裕,两个人干脆坐地铁回家。散步到地铁站便当作消食,走出克街又开始左转右转,陈亦度懂进不懂出,只好紧跟着本地人。

 

       轩尼诗道上的双层电车叮叮叮地响着,仿佛游走在灯光海洋里巨大的红鱼,清脆的叮叮声变大又消逝,一辆辆电车走近又离开。他们俩走得慢,被许许多多条红鱼接近又远离,贺涵说呀,这就是叮叮车了,有机会和你去坐。

 

       说什么有机会啊。陈亦度翻了翻钱包,还真让他找到两张几乎没用过,簇新的八达通。要坐现在就去坐啊,我查一下地图,看能不能直接坐回家。

 

       这个行动力。贺涵笑了笑,接过他递过来的其中一张八达通。

 

       我不喜欢“某天”,“有机会”,像你们香港人啊,经常说什么,什么“得闲饮茶”,得闲喺几时?

 

       陈亦度收起手机,扁着嘴耸耸肩,手一摊。

 

       得闲喺never,宜家先至喺now。(现在是never,现在才是now。)

 

 

       久别是不能轻易触碰的,轻易都有火星冒出。分隔两地大半月,到了上海后又匆忙,根本没有什么旖旎心思。回到家连澡都没洗好,就跌跌撞撞出了主卧浴室,直接跌到了床上这种事,贺少说,只能怪陈亦度一进家门就抓住自己湿漉漉地亲。

 

       冬天最要命,天气干燥,人又冷,衣被又笨重,堪比九九八十一难。两个人爬上床没多久,刚触到一起的手臂就被静电噼里啪啦地电了一下,无可避免龇牙咧嘴地笑场。

 

       只是万万没想到,笑过场,陈亦度收了笑后忽然变得有点严肃,认真地对爱人说,贺涵,戒指呢?

 

       贺少一愣,披了个浴袍便慌忙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找到那个只在芬梨道那天露过面的小盒子。刚撑着膝盖起了身,便被身旁的人一扑,正好倒回了床上。

 

       哎呀腰!死靓仔就是学不会收劲留力!

 

       陈亦度从背后把他按在床上,附在贺涵耳边说,我想来想去,觉得还是得尽快把你套牢才好,省得有唐人女番鬼妹趁虚而入。

 

       所以是?Yes I do?

 

       陈亦度没说话,披了件浴袍在身上,把贺涵拉了起来。明月皎洁,窗外还有隐约的电车叮叮叮驶过的声音,两个人坐在床上四肢纠缠,虚虚地抱在一起,贺涵也静静地听着陈亦度慢慢地说着话。

 

       从米兰往回飞的时候,我看见一个华人面孔的女孩哭着跑向一个金发男孩,紧紧地拥抱他。那时候机场很多人都在看,都在微笑,我忍不住想,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

 

       贺涵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低了头,吻便落在陈亦度的耳后。怀里的人躲了躲,继续说了下去。

 

       久别重逢,或者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最后想到生离死别,突然觉得,如果你在机场的话,我会因为什么原因,又会不会还有机会冲过去抱紧你。

 

       陈亦度闭上眼,懒懒地笑一笑。

 

       可能是最近飞来飞去飞太多了,会胡思乱想。

 

       贺少用吻去堵他的不吉利话,一个细密温柔又绵长的吻,几乎要抽干两个人的力气。陈亦度伸出食指抵在他唇上,稍稍把他格开一点,下意识舔了舔湿润的嘴唇,睫毛颤抖着的模样,惹得贺少几乎想再次亲上去。

 

       唔准咁快死啊。陈亦度闭着眼,手指却依然准确地落在他的鬓边,到脸颊,再到他的嘴唇,轻轻摩挲。贺涵敢用生命发誓,目前为止,也许未来依然,这是他听过陈亦度说粤语说得最好听的一次。

 

       想见到你好似我姆妈一样年纪大了,有皱纹有白头发了,然后我们又去茶餐厅食西多士,去茶楼饮茶,睇住报纸一盅两件。

 

       然后去大屿山行山,坐船去南丫岛长洲岛,去大澳吃海鲜。

 

       不要说以后,陈亦度,你说过的。贺涵抬起他的左手,设计师细长好看又带着茧子的手指,把戒指套在了上面。你说以后是never,现在是now。


       所以我们从现在开始?

 

       陈亦度依然没睁眼,连给贺涵戴戒指的动作都是摸索着完成的,却在感受着指环凉意落到他指根的一刻咬着唇笑了出来。

 

       看起来还真有点傻。可是贺涵会说,他喜欢。

 

       好吧,原来女人的直觉的确是值得相信的。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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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星与金华茶餐厅的梗鸣谢基友Charlene,她比我小闰年的一周,所以也希望她生日快乐www

也是拖到最后写了一天,但写得比浪漫宁静宇宙那次爽很多。写到最后自己一边想象场面一边觉得真甜真美好啊。

有情人生死不离,相濡以沫到白首。

希望你们喜欢www



以及为什么LOF不能艾特自己呢?!

February
24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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