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祝福你,捱得到,新天地。

 

*久违的港乐二十题之十二。阿谢的目录点我

*歌词放最后。《于心有愧》陈奕迅,强烈建议边听边看。


       “我知道,你一直忘不了她。”


       妻子去得早,年轻的时候在上海北平四处跑,年纪大了身体就不好了。临走的时候才终于肯吐露一句真心话,相敬如宾几十年的太平被一朝打破,原来都只是因为心知肚明。


       “为了爱愿意排山倒海的白娘子,其实不是我。”


       妻子甚至没有提及她的名字,也不说她到底是怎样知悉了当年的一切。她和善温柔的眉目依旧有当年的痕迹,生活困苦也抹不去深入骨髓的大家闺秀气质。


       没有白月光,也没有朱砂痣,他从没想过要去选。老人年青的时候也曾经时髦过,却固执地守着一个愿望,找到一个喜欢的人,一心一意地待她好,像他从前羡慕过的某对爱侣一样,恩恩爱爱到白首,哪怕是一同死在战场上,也是幸福的。


       妻子临终前喃喃地说,去找她吧,去找她。他执着她的手,眼泪一个劲地砸在棉被上。



       有时候,他也会想起些许多年前的事情,梦里有衣香鬓影,华灯初上,姐姐拧着他的耳朵让他少喝点,哥哥们一边笑他,损他,一边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永远千篇一律的礼物。他咋呼着喊疼,摸着耳朵抢过礼物便躲到一边乐呵呵地拆。


       姐姐常说,我们家小弟呀最让我头疼,你要是好好做个学者,娶妻生子,我才能对得起你的家人啊。他不忿地回嘴,大的不张罗,偏要张罗小的做什么?大姐,现在都是自由恋爱的!


       他大哥听了作势要打他,手举到半空就被他二哥给拉住了。大姐不舍得打他,可也指着他的太阳穴说,你别跟你大哥比,别学他当什么不三不四的官,你好好读书就好了,别老想着像大人一样保家卫国什么的,平平安安,生儿育女,我们明家希望呀,可都在你身上了。


       二哥抿了抿嘴,没说话,过了好久才侧了脸,低声地大哥说,我看呀,有点难。


       梦里的烟火声依旧清晰,刹那间璀璨的花火绽放夜空里,他眯着眼,站在家人身边看天边逐渐压近的烟火,突然觉得有点不安。


       烟火美得很,亲人的笑声也陪伴着他,可他就是说不出心里头的不安到底是为了什么。只看到夜空中的花火逐渐迫近,几乎要溅到他身上来。


       直到轰鸣声在他耳边炸开,他一睁眼,才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北方的寒冬深夜冰冷入骨,他揉了揉眼睛,搓着手下了床,把卧室那扇总是有点漏风的窗户给关牢了。儿子听到声响,轻轻地推开了他的门,唤了他一声。


       爸。


       外头怎么在放烟花?


       爸,你睡糊涂啦?儿子走过来,把他扶着回到床上。今天是除夕呀。


       春风送暖入屠苏。他坐在床上愣了会儿,才含糊地应了一声,什么话都不说就重新躺下了。


       年纪大了,睡眠越来越浅,梦里似乎依旧有不绝的欢声笑语,有烟火与爆竹的声音。老人半睡半醒地做着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个英俊的青年,一直吱吱喳喳地在他耳边说着话,熟悉的声音絮絮叨叨。


       青年怀着宏愿,要卫国,要保家,要拯救苍生。最后,灯光与笑声像流水一样褪去,青年才终于开始忏悔,他偏偏救不得一个少女。


       老人问他,你在难过什么呢?


       我于心有愧。


       除此以外呢?


       没……没有了。


       老人又醒了。一看床头的闹钟,不过六点多,天还没亮透。




       送了孙子上学堂,买了菜,日复一日地重复着熟悉的路线,穿行在北京老胡同里。从菜市场往回走的时候,他与一个少女擦肩而过。


       少女烫着时下最流行的细卷,从远到近走过来,简直像个小草堆,生机蓬勃得横蛮热烈,他年纪大了,欣赏不来,但也忍不住一而再地回头看,早就旧得吱呀响的自行车险些撞上电线杆柱子。


       少女牵着同伴的手,听到身后突如其来的喧闹声回了头,鲜红色的口红在阳光下恰似雪地上一枝曼妙红梅。


       然后,便是她望着他的眼睛,勾起嘴角笑了笑。他愣在原地,看着少女牵着同伴的手逐渐离开,直到背影也消失在依旧人来人往的街头。



       最后,立志要保家卫国的青年变成了垂垂老矣的白发老翁,伛偻着背。他要忏的悔,他要说的话,他念挂过的人,终究没有回来。


       其实,也许他早就不记得她到底长什么样子了。岁月漫长又琐碎,恩师、战友偶尔也会在最痛苦的夜晚出现在他的梦里,把他从没顶的绝望里一次又一次拉出来。不是没有更糟糕的日子,然而,都熬过来了,梦里依旧年轻的人们对他说,会好起来的,明台,会好起来的。


       唯独她从未出现。


       五十年过去,曾经年少轻狂的青年早已白发苍苍,记忆里明艳动人的少女影子却逐渐模糊,只留一串轻得隐没在黑暗深处的笑声。


       只是一个偶然遇到的陌生人,不知道为何,他却莫名其妙地觉得,是她,是她了。


       可是,又能怎样呢?


       她毕竟不是她,她想听的话,他终究是没办法亲口承认,对她坦白。



       她是世人眼中可怖妖冶的黑寡妇,生死、黑白边缘徘徊,可面对那时候的青年,她却总是卑微、坦白的。一旦坦白,一旦把心交出去,便再也收不回来了,这世界没有谁会比于曼丽更懂。


       她是清醒的,小小年纪世态炎凉里滚一遭,不可能看不透。然而一切应该不应该,一切策略、手段,都在面对他的一刻心甘情愿地舍了去。他要去战斗,她便无怨无悔地跟着他去,他要逃,她便连命也不要地送他走,他要心软,她便把自己送到他眼前,似乎只等他一个点头,两个人就可以立马亡命私奔到天涯海角。


       “原本就不是我的,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忐忑呢?”少女垂着眼睛,擦点眼泪,“其实,我还是应该高兴,因为你的忐忑不安。”*


       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心愿只不过是要他一个拥抱。


       最后,他亲眼见证了他为之奋斗许久,失去许多的新世界来临,披荆折棘过后,他才敢把那张藏起来好些年的照片翻出来,合在掌心痛哭一场。


       老人倚着他破旧的自行车,还站在原地,直到年轻女子彻彻底底消失在人海里,才终于醒过来,缓慢


       地推着自行车踱回家。


       红尘滚滚,你的归途,可能是旧人再也抵达不到的出路。



       他临终的时候,孙子急匆匆回了北京见他最后一面。爷爷已经病得有点昏沉了,没头没尾的话翻来覆去说了不少,爸爸倒是能听懂一点,有一句没一句地忍着眼泪回他。说到最后,竟然是越来越糊涂了,什么都说不清楚。


       爷爷忽然抓了半蹲在床边的明晏的手,低声呢喃,浑浊的眼里逐渐带了细微的笑意。明晏心下一滞,摸到了爷爷塞到自己手里的一张纸片一类的东西。爷爷?


       他俯下身,努力听清他的爷爷临终前最要紧,最割舍不下,翻来覆去还在说的话。


       “对不起呀……”


       “我也……爱你。”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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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词出自剧本小说。

*这首歌整首歌我都觉得在说台丽。想搞很久了,可惜学不会剪视频,只能搞文(。

《于心有愧》——陈奕迅



如果我听歌可眼红 何以待你好偏不懂
自细做过多少美梦 慈悲的伟论
连乞丐喊穷心也痛
竟怕放怀拥抱你 让你露欢容
追悔无用 转眼发现 你失踪

曾听说过 你某夜结婚 未曾露笑容
实在不敢知道我是元凶
大概当初我未懂得顾忌

年少率性害惨你

令人受伤滋味 难保更可悲
这心地 再善良终生怎去 向你说对不起

良心有愧 原来随便错手
可毁了人一世
立志助世人脱贫以为
便伟大到像多麽有为
这种刺猬 连谁曾待我好
都可带来伤势
被我害过来接受我跪
是我在制造眼泪居然想救世

就算积储献尽饥荒赤地
而太多债没处理
累人累己滋味 余生也记起
数一数 我实情不只得你要说句对不起

良心有愧 原来随便错手
可毁了人一世
立志助世人脱贫以为
便伟大到像多麽有为
这种刺猬 连谁曾待我好
都可带来伤势
被我害过来接受我跪
是我在制造眼泪居然想救世

於心有愧 原来随便错手
可毁了人一世
立志助世人脱贫以为
便伟大到像多麽有为
这种刺猬 连谁曾待我好
都可带来伤势
内疚内疚内疚没作为
直到在某年某日我能安息於葬礼

仍想你一家可到齐

May
05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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