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祝福你,捱得到,新天地。

 

[庄季] 情诫 2

*原剧时间线有改动(这章就看出来了),按原著小说外科时间线在到爱之后。狗O私都是我的问题。

*阿谢的目录点我。港真第一章的热度真的有点吓到我了,一个连载热度从来不过百的我瑟瑟发抖....... 我会努力更快点的!(握拳



2

 

“不能容他宠坏,不要对他依赖。”



       世界尽头消失在许栩一声尖叫里。

 

       缥缈的水汽,浓重的苍翠,从远至近的脚步声,湿润的石子硌在赤裸的手臂上,神志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浮沉时,五感被切割分离,分别成了某部陈旧电影的最后一幕,最后一切归于沉寂。这种时候,汨汨流出鲜血的伤口痛觉反倒不明显了。

 

       季白合上了发沉的眼皮。

 

       宁静,没有硝烟与哭喊,再也没有清白与犯罪,鲜血与眼泪。

 

       这里很安心……

 

       他亲眼见证追踪多年的黄金蟒在自己眼前倒下的瞬间,颠沛一路依然提着的一口气便也跟着呼了出来,忧虑、重伤与疲惫便在那一刻疯狂反扑,他终于如愿陷入心愿得偿之后的沉睡。

 

       就这样睡过去吧。

 

       只可惜水面上有人絮絮叨叨,一直在说着话。虽然听起来似乎离他很远,声音模糊不清,但就是能扰得他睡不好觉。有时候在说着很长的话,有时候,只是在重复同一句简短的话,而更多的时候,只是在很轻地叫着他的名字。

 

       季白……

 

       季白……

 

       季白,我……

 

       声音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明显,同时大海深处意图把他拉回去的力度也随之加大,压力揪住他的心肺,他费尽全力挣脱阻力,努力接近透出光明与温度的水面。

 

       “医生!”

 

       挣脱水面的一刻,季白被庄恕骤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狂跳的心脏还没来得及平复,紧接着,便是另一重依旧黑暗的浪潮。

 

       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眼睛,没有绷带,没有布料,没有任何遮挡物。然而庄恕的声音就在面前,他沿着直觉伸出手去摸索的时候,世界依旧被黑暗与混沌所笼罩,仿佛一场出了故障的电影,偏偏在最关键的一环出了错。被庄恕抓住往前伸的手那一瞬间,季白大脑里闪过许多最好、最坏的可能,偏偏眼下只有最迫切又最简单的渴望。

 

       想看他一眼。慌乱之中,心底的欲望坦诚得让他恐惧又无畏。

 

       “季白?”

 

       庄恕似是终于意识过来不对劲,从昏睡中醒来的情人紧皱眉头,双眼紧闭,依然扎着点滴的手胡乱地往前伸,似是被噩梦魇住了,下颚紧绷不发一语。

 

       想安抚他的躁动与不安,庄恕低头,一边叫他的名字,一边胡乱地亲他的指节、掌心。季白在警察里本来就算偏瘦削刚健,受伤之后更是消瘦得厉害,他用嘴唇去丈量,贴住苍白发凉的肌肤时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的脆弱,腕骨仿佛历经千年也不变的顽石,透着尖利与棱角,只不过覆上一重薄薄的肌肤。

 

       他下意识把季白的手合在自己掌心,轻轻地压在被面上,“是我,我在这里。”

 

 

       季白的焦躁不安很快就平息了——兴许只是看起来。神外科医生来检查的时候,他已经重新躺下了,话依然不多,一句一句地回答医生的问题,庄恕便坐在旁边听着。

 

       视觉神经受到淤血挤压,导致了暂时的失明,但只是短时间的,既然人醒来了,好好休息一下,问题应该不大。

 

       庄恕一直在偷偷地留意季白的表情,即便是听到这句话,他也没有松一口气的意思,依然维持着嘴唇紧抿的表情。

 

       但是……

 

       医生皱着眉翻了下季白的报告和片子,隔了好几秒才抬头,面对这位英名早已传遍了整个附院乃至新城的“战神”,斟酌了一下言辞。

 

       但是,以后可能会受头疼的影响。当然,只是有这个可能,接下来还是需要继续观察。

 

       季白一直握着的拳头反而松了,原本紧绷的状态反而因为医生最后一句诊断而放松下来,以至于再晚一些,庄恕坐在他床边替他按摩发僵的手臂的时候,也忍不住问他为什么。

 

       季白淡淡地笑了一下说,通常呢,人在“但是”前说的话都是废话。

 

       下半辈子可能会被头疼困扰,但至少,先得有下半辈子。

 

       季白想起躺在冰凉的河滩上,感受血液从自己身体不断流失,既然已经是几乎死过一次的人,最坏不过如此,头疼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东西了。

 

       听到他这样轻描淡写地说着话,反倒是庄恕手上的力度失了轻重。

 

       你捏疼我了!

 

       季白有点抱怨似的低声喊了一下,把手臂从庄恕的手掌中解救了出来,自己揉了揉。面色依旧苍白,却因为委屈轻轻地扁了嘴唇,竟然有点在撒娇的意思。

 

       也许只是错觉。

 

       庄恕没说话,把季白的手臂兜了回来搁到自己大腿上,继续轻轻地给他按摩着。

 

       季白说得似乎很在理,头头是道,正如他一向是个理性的人。然而再理性的人,也很难用浅显的道理说服自己接受生命中突如其来的意外,尤其是意外降临到自己身上的时候。

 

       “暂时”是一个很笼统的概念,谁也不知道淤血什么时候会散,季白到底什么是时候才能复明,一周,一个月,甚至一年,都可以说是“暂时”。他很努力地保持冷静与理性,甚至是独立,他能摸索出病房内部,甚至住院部的走廊到电梯的路线,能在护士、探望的人们不在时依然能完成一连串寻常人觉得失明者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然而即便是做到了,即便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自己冷静再冷静,往日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此刻却需要像初生婴儿一样摸索,往日熟悉的世界突然平地拔起无数个沟壑障碍而变得陌生无比,谁也不可能轻易接受。

 

       但让他意外的,还有庄恕。两个人相识也有一年多了,季白却觉得自己仿佛重新认识了他一样。他不怎么去帮助季白走路、吃饭、活动,寻常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看着,或是和他说说话,然而焦虑与急躁总是能在某个临界点上,恰到好处地被庄恕发现、安抚、包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开始习惯庄恕对自己的照顾,甚至纵容,而自己竟然也已经一步一步地开始越陷越深,已经习惯了依赖身边的这个人。而这些对于从前的季白,霖市、新城公安局里那个似乎永远可靠、勇猛、无所不能的季白而言,简直有如天方夜谭。

 

       然而也只有他自己明白,这种转变并不荒谬,也并不是突然发生的。

 

       很多事往日看来再寻常不过,然而陷入黑暗,万物后退、消失的时候才发现,目不能视、无能为力的时候伸出手,原来的确是会有人等着接住你的。

 

 

       经历一趟生与死、得与失的边缘,很多原本觉得可以慢慢等,一个人扛着慢慢熬的事,一下子便变得不能再等了。

 

       二十多三十年过去,从未有这样一刻,庄恕希望成为一个“正常人”,从束缚着自己的茧里跳出来,从“小斌”的噩梦里醒过来,从沉重的过去中解脱出来,然后以“庄恕”的身份真真正正重新开始。否则一直对季白有所保留,实在不公平,而这样的顾虑也不是他想要的。

 

       也许是受了某个人的影响,他变得更勇敢、果断,更希望能彻彻底底与阴暗作别。与季白真正在一起的渴望来得太突然,又似乎早有准备一样爆发蔓延。有些事,是时候主动要一个了断,是时候重新开始了。

 

       他对季白说自己要去办点事,有事就打他的电话。季白也不会多问,打了个哈欠,只叫他出门的时候陪自己到住院部楼下的小花园,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见过太阳了,现在急需到阳光底下去晒一晒,杀杀身上的细菌和霉气。

 

       那你回来怎么办?

 

       你傻啊,我不会自己走回来?季白又打了个哈欠,摸出床头柜上放着的墨镜。再说了,实在不行,我可以问人啊。

 

       其实庄恕心知道按他的性格,能主动依赖自己已经是难得,走出这个病房之后,他根本不可能主动向他人,尤其是熟人求助。季白现在已经能凭着声音与触觉完成日常绝大部分行动了,要是真的迷路了,恐怕会在楼下一直坐着,坐到自己终于回到附院,把他带回去为止。

 

       庄恕只把他带到了小花园里正对着住院部门口的石凳上,一边走,还一边反反复复地对他重复这个位置在哪儿,附近都有些什么,到时候要回去的话直走之后找电梯,如何如何,直到季白暗暗地揪了一下他手臂上一小片皮肤作势要捏起来才作罢。

 

       尚未到正午的太阳温柔得很,斜斜地穿过树冠,筛出一地灿烂碎金。季白选了个树荫边缘刚好能晒到太阳的位置,脱下墨镜闭着眼向后靠着,似乎已经睡着了一样。往日的季队长,在发胶、墨镜和深色衬衣的加持下总是显得有点冷漠得过分,虽然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之外,但总是有点难以亲近。

 

       大概是春末的微风太柔软,或者是洒落他眉眼的阳光太温和,也有可能是因为季白现在已经不用发胶,软软的黑发长长了许多,随意地搭在他光洁的额头上,偶尔随着微风无声地拂动,世界似乎除了树叶摇曳的沙沙声之外宁静得再无半点声响。

 

       如果不是怕有人会看见,怕季白会生气,真想抓紧这一刻拨开他的刘海,轻轻地往额头亲上去。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把手搭在他头顶上轻轻揉了揉,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季白难得没有打掉他作乱的手,闭着眼点了点头,被阳光晒得开始有点发暖的发丝也随着动作的频率,在庄恕的手心轻轻地挠了下。

 

 

       闭着眼,时间概念也淡了许多,季白被阳光晒得很舒服,和和暖暖中觉得自己似乎打了个盹,又可能只是闭目养了一会儿神。阳光逐渐变得没那么炽热,估摸着是庄恕离开的一个小时候之后,正午时分高悬的阳光恰好被树荫阻隔,只剩下一片清凉。

 

       从远到近,开始有很轻很细的蝉鸣了,但还只是春末,蝉鸣声若隐若现,似乎只是在幻觉里出现一样,很快又消失了。花圃里的小猫舔了舔不知名的花与叶,偶尔发出满足的咕噜咕噜声音,大概是有人在用什么东西逗弄它。更远的地方有某种鸟类的鸣叫声,随着它们飞离的轨迹逐渐消逝。

 

       季白吸了下鼻子,舒展四肢,伸了个摆脱输液之后难得爽快的懒腰。

 

       “请问,你是季队长吗?”

 

       小猫脖子上的铃铛声突然近了,要不是听到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季白几乎以为是一只猫在说话。来人大概是个年轻男人,抱着一只猫弯着腰对他说话,声音低沉有磁性,但是带了点沙哑,一听就让季白想起了从前在霖市,一包烟、一只打火机支撑着全组人在审讯室熬到天亮的日子。

 

       “我是。”季白坐直了身体,脸朝声音来源的方向侧着,“你是?”

 

       “啊,我是新城公安局的李熏然。”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顿了一下,“久仰季队长大名了。”

 

       季白有点尴尬,但脸上至少还维持着平静的表情。李熏然的名字他当然听过,他在新城公安局时间长,比自己的位置还要高上一点。但现在自己这个样子,最害怕的,便是遇到这种说不上是陌生,但又不至于很熟悉的人,更何况是同在一个单位里的上级。

 

       李熏然怀里的猫突然长长地叫了一声,打破了略显尴尬的气氛。男人轻轻地对它“嘘”了一声,顺了顺它光滑柔顺的毛,除了铃铛偶尔抖动发出的清脆响声,季白还听到了被逗弄得舒服了,从小猫喉咙里发出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这是你的猫吗?”

 

       “啊,不是我的,”李熏然在季白身边坐了下来,提着小猫的前臂揪起来,蹭了蹭它的额头,“是我一个朋友的,她今天下班要带小猫去看兽医,我帮她看几个小时。”

 

       “李处辛苦了,我们嘛,休假还是留在家里休息比较舒服。”

 

       “也不算吧……”李熏然大概是个很爱笑的人,声音里始终带着真切的笑意,“我爱人在医院里工作,我顺便来陪陪他。”

 

       季白一滞,为自己心里头冒出来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自己与庄恕而感到脸上发红,有点走神,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过话头,“那也挺辛苦的,医生……工作压力应该也挺大的。”

 

       小猫又长长地叫了一声,铃铛声忽然乱了,大概是在李熏然身上待不下去了,努力要挣脱他的怀抱跑去玩,果然下一秒叮叮当当的声音就远了,不知道跑到哪儿撒欢去了。

 

       “做警察和医生不都是一样的吗,不肯信生死有命,所以但凡自己还能努力一把,就一定要拼到最后一刻。”李熏然顿了一下,吸了一口气,重新把突然加快的语速降了下来,“你在缅甸辛苦了,说实话,我非常,非常佩服你。”

 

       季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幸好这时李熏然的电话也响了,听他站起来,听他语气有点严肃地回了几句很简短的“好的”、“知道了”、“他现在在哪儿”,听他仓促地说了句再见,再听到小花猫突然开始咪呜咪呜地叫着,被李熏然塞回到专门的包包里,一人一猫的声音逐渐远离。

 

       李副处离开之后不久,季白感觉到天气似乎变阴了,风也不如刚刚和暖,便回忆着庄恕刚刚跟自己说的路线回了病房。

 

 

       庄恕在傍晚时分回到附院,打开病房门的时候,季白躺在床上打盹,一只手臂横在眼前,嘴唇无意识地略微鼓着,似乎已经睡得熟了。庄恕放轻了脚步,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套季白的便服,擦了把脸上的雨水便进了单人病房的洗浴间。花洒打开,水滴跌落在瓷砖上的一刻,床上的季白睁开了双眼,眼中并无半点刚醒来的人应有的困意。

 

       模模糊糊的光与影,混沌的世界逐渐从一片虚无的黑暗中浮现。视觉仍然不灵敏的时候,其他感官便依旧维持了敏锐度,季白嗅到了空气里一丝淡得几乎闻不到,夹杂着草腥味的雨水气息。

 

       而附院附近并没有下雨,仁合离这里亦不算太远,即便是下了雨,也绝对不至于把庄恕淋得浑身湿透。

 

       季白重新闭上眼,逐渐恢复的视觉一时还未能适应,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动作恰好被从洗手间出来的庄恕看见。

 

       “醒了?”

 

       躺在床上的季白闭着眼,拇指与食指顶着鼻梁轻轻按压着,点了点头,“吃了饭了吗?”

 

       “还没。”庄恕走到病房中的小茶几旁边,把自己刚放下的两个保温桶从饭盒袋里拿了出来,“我和你一起吃。”

 

       两个保温桶,一掀开都是热腾腾的香气,一个是艇仔粥,一个是云吞面。季白前几天闲聊的时候偶尔提了一下有点想念炸两的味道。庄恕有点担心他会上火,但又心疼他连续吃了一个月清汤寡水的病号餐,两者取其中,于是便给他买了份不算油腻上火又不至于寡淡无味的艇仔粥。

 

       “你做的?”季白的勺子在热粥表面的食材上戳了戳,精准地挖出了一块还没被浸软的油条,“你回家了?”

 

       庄恕顿了一下,忽然想起季白现在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紧绷的肩膀才逐渐放松,“刚回了趟仁合,你不是特别喜欢仁合旁边的粤菜馆吗?”

 

       季白嘴里吃着东西,没说话,随便点了点头。



       两个人各自怀着心事吃过饭之后,便靠在了床头聊天,季白说今天遇到抱着一只猫,总是在笑的李熏然,庄恕便对他说今天在楼下遇到的老朋友。朋友早就是附院的院长了,行政临床都是新城首屈一指的水平,但就算是这样……

 

       庄恕叹了口气,没继续往下说。季白忽然想起今天李熏然说的一番话。

 

       医生和警察,其实都是一样的啊。常年与生与死打交道的人们却不信生死有命,不到最后一刻,也绝不会放弃努力。

 

       但即便只是一腔孤勇,也会有人能明白。

 

       “庄恕,”季白忽然转过脸去,依旧闭着眼,但也是个认真对待的神情,“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一直看不见……”

 

       “别说傻话,”庄恕掖了下两个人身上的被子,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只是时间长短问题,不要胡思乱想。”

 

       “我是说,如果。”季白不依不饶,继续问,“如果我真的当不了警察了,你会怎么办?”

 

       庄恕沉默了半晌,季白没有睁眼,自然看不见他脸上复杂的神色和眼中沉重的犹豫。

 

       “我对你……好,肯定不是因为你是警察。所以你当不了警察,那我就……”

 

       季白仰着脸,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他斟酌了很久,还是把那未尽的半句话给吞了回去。他知道季白不是那种需要他保护,又或者说,他能保护的人。这世界上本就没有人能真真正正庇护他,没有人有能力与资格去折断他的翅膀。

 

       从前,他想过,最伟岸光明的两个职业,却被他们俩各自心底最晦暗的绝望所支撑着,大约也是种诡异的契合。而直到今日,接二连三的生离死别才让他意识到,原来当他们面对彼此的时候,他并不是警察,他也不是医生。


       甚至,他可以不再是小斌,不再是庄恕,不再是一个肩负沉重过去与庞大责任的庄医生,他没有姓,没有名,无论叫什么名字也好,他向季白袒露的不过只是他本人。没有身份,没有姓名,没有过去,只有这个人的本身,但他也只要这个人。

 

       “那你就怎么样?”

 

       季白的手在被子下贴了过来,先是手背,再是手腕,力度太轻了,痒得庄恕下意识要躲要逃,却被他攥住了手腕,禁锢在自己手心,避无可避。

 

       季白太懂他了,简简单单一个动作便能拿捏住他,何况是一年多的时间相处下来。庄恕要感受被爱,靠的是被他人需要。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为了妈妈,为了妹妹,为了身边许多许多人,他靠感受被需要来感受被爱,失去自我与找到自我只在颤巍巍的一线之差。

 

       而恰好,从小到大同样承担一切,面对一切的季白,也只会对某一个人坦然露出最软弱无力的一面,任由一路以来咬紧牙关扛下来的自己开始依赖他,需要他。

 

       被他宠坏,对他依赖,原来都是心甘情愿卸下的防备,给出的特权。

 

       “你当时说,等我回来之后有话要对我说,是什么?”

 

       庄恕猛然一抬头,季白依然闭着眼,然而却是在勾着嘴角笑,他敢打赌,这绝对是这一个多月来,季白最真实最生动的表情。他一时愣了,被这个突如其来,答案一下子难以宣之于口的问题给问住了。尽管答案已经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了,然而这一秒,依然会感受到心脏从季白嘴角上扬的一瞬间开始狂跳,依然会像个揣着一束鲜花面对心上人的毛头小子一样紧张、不好意思。

 

       而他近在咫尺的情人显然不这样想。眼睛看不见了,很多话,反而变得不再难以出口了。

 

       “庄教授。”

 

       他一定是故意的。庄恕被季白攥住的那只手紧紧握成拳,肌肤也因为季白说话时温热气息喷到自己耳际而泛起微细颗粒。

 

       季白舔了舔嘴唇,继续说了下去。

 

       “请问你愿意……当我的男朋友吗?”

 

       多年之后,季白对这一幕是记忆犹新,依然能捞出来向庄恕嘚瑟一番,当初先表白的人是我,要是等你吞吞吐吐磨磨唧唧的,真是黄花菜都凉了。

 

       老庄不反驳,只是笑。当初谁也没想到,最后把我爱你说出口的,反而是庄恕。

 

       那时候的他说得很轻,气声划破病房的寂静,却像剑穿过呼啸狂风一样扎进季白的心脏。他并非没有幻想过自己也有这样柔情的时刻,但到了这个瞬间,当真是不会想着要去控制自己的动作的,该这样应那样的束缚全部抛到脑后去,只能诚实地遵从自己内心最真实,最坦然的渴望。

 

       季白依然闭着眼,握着庄恕手腕的手向下移,直到嵌到他掌心里去,十指交缠。另一只手凭着直觉落到庄恕的脸上,落到他饱满的嘴唇上。

 

       他缓缓睁开双眼,努力尝试调整焦距,直到他终于能看清庄恕骤然亮起的双眼。停留在他嘴唇的指尖轻轻摩挲良久后,才像是终于忍无可忍似地凑上去索取亲吻。

 

       动作虽然够主动,然而季白的吻技并不出色,空有一副世家风流公子相。然而他太像一只伺机而动的豹子,矫健、敏捷,抓紧一切机会打击扫荡。吻也是这样,入侵性、挑衅性太强,直接主动得完全不给庄恕留任何一点犹豫不决、权衡利弊的余地。激得他只好坦然面对自己澄澈欲望,掌控情人的后脑勺把这个绵长的吻加得更深,吻得季白一下子没喘过气来,呜咽着要去推他的胸膛。

 

       直到听到一声门扉被打开又旋即被重重关上的响声,两个人才像偷吃糖果被当场抓住的小孩子一样,吓得几乎要跳起来,满脸通红地从亲吻中抽身。


       短暂的缺氧、剧烈的心跳还未平复,季白还在轻轻地喘着气,之前苍白的嘴唇泛着异样的红,甚至还覆着一重淡淡的水光,庄恕忍不住垂着眼盯着他的嘴唇看,小动作自然也被季白收于眼内。距离重新开始缩短,心猿意马的人们便也似乎忘记了刚刚被突如其来的入侵者打扰的慌乱,惦记着刚尝到犹如糖果一样的甜美味道。

 

       直到庄恕突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响亮的喷嚏,要不是季白往旁边躲得快,恐怕就要被他喷一脸了,原本旖旎暧昧的气氛便也随之消散到难以挽回了。

 

       “谁啊?”庄教授又气又笑,揉了揉鼻子。

 

       这次倒是很规矩地敲了门,三声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反倒让两个人笑了出来。庄恕随手从床头柜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擦了下泛红的鼻子,下了床穿鞋子,往门口走过去,还不忘回头叮嘱床上的季白。

 

       “你呆着别动,我去看。”

 

       他还没说完,季白已经抓起被子边缘往脸上一罩,把自己整个人裹起来了。

 

       掩耳盗铃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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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全tag下唯一一个敢写李熏然官和年纪都比三哥大的人了吧!

隐藏治愈外科中也有隐藏虐点的院长。

短暂失明梗来自嘉老师,给她一个么么啾!

为了下章能抵达写这篇文的初衷,爆字数就爆字数吧(。

May
11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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