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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季] 情诫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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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没有医学知识,资料主要来源于科普和影视作品所以十分不科学,一切还是得以专业人士意见为准!


4


“爱恨无需壮烈,不随便狂热。”



       夏天大概是个结婚的好季节。没有暴雨与阴霾的日子里,照片里记录的都是万里无云的蓝天,穿着雪白的婚纱的新娘子笑靥如花,温柔又甜美得让人羡慕,被揪住耳朵的新郎依然笑得甘之如饴。


       你是否愿意与他/她共度一生,健康抑或疾病,富有抑或贫穷,悲伤抑或快乐,依然不离不弃?


       季白还在漫长的病休假中,刚跟着庄恕参加了陈绍聪的婚礼没多久,又坐了连夜的高铁回了一趟霖市。赵寒还是那副不解风情得彻底的模样,穿着簇新的黑西装就开始讲起了小品,姚檬也不拦他,与许栩一起站在台下,望着心上人笑得眉眼弯弯。


       像是大家都从未变过,和季白当年离开霖市时相差无几。然而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发小已经娶得佳人归,有情人成了眷属,在他知道或是不知道的时刻,风雪袭来又守得云开,大家都已经向前走了许多步。


       晚上来敬酒的时候,赵寒有意无意地挤兑他,他知道季白心上有人,却不带回来给大家看看,不厚道。季白还记着庄恕叫他别喝酒的叮嘱,但耐不住心情好,脸上的表情让赵寒也直呼受不了。


       下次,下次你到新城来找我,我介绍你们认识。季白抿一口果汁,悄悄地给赵寒塞了一个厚厚的大红包。


       然而等他回到新城,一眨眼过去,世界已经翻天覆地。


       潜伏已久的定时炸弹终于爆发。



       季白与庄恕落地的时候,洛杉矶已经热得让人焦躁。与周边的别墅比起来,庄恕的家不算特别大,二层的阳台恰好能看到远远海岸线一个角落。庄恕的养父是个退休了的医学教授,还来不及脱下沾满花泥的手套,看见并肩的两个人站在家门口便微张着嘴站了起来,看着他们俩在身后偷偷摸摸牵在一起的手,欲言又止。


       “爸,我回来了。”


       庄恕顿了顿,另一只手松开了行李箱把手,指了指季白。


       “这……我爱人,季白。”


       庄恕的事,之前在越洋电话里和他爸爸说了个大概,但也仅仅是大概。从前那个在加州医学界小有名气,意气风发的欧文庄,现在穿着有点发皱的格子衬衣,脸上已有淡淡青痕。


       他没有叹气。脱下手套,向着两个人走过去。季白暗暗咬了咬牙,对着叔叔喊了一声庄叔叔。初次踏上爱人另一个意义上的成长地的男人紧张得很,与庄恕牵在一起的手心满是粘腻的汗水,潮乎乎的,然而越握越紧,不舍得放,在汲取他的勇气面对他的家人,也是在无声地给予他勇气与安心。


       父亲一边手臂拥住一人,拍了拍两个紧张、疲惫的年轻人的肩膀,“欢迎回家。”



       庄恕被确诊患上轻度抑郁之后,季白一个人看了许多与这个病有关的书籍、纪录片甚至影视作品,其中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


       “抑郁是心灵上反复的小感冒。”


       季白把这句话写在便签纸上,贴在自己的床头柜。


       庄恕的情况并不严重,但很多时候,他像是与世界有一重或远或近的隔膜,薄薄的一层,却足够把原本就习惯内敛、忍耐的他更深地锁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依然是理智的,连情绪起伏波动都是理智的,他把加州医疗中心的就职信拿到季白的房间,与他冷静地讨论季白什么时候应该回国,他们什么时候应该分手。


       你看,你总不能在美国待一辈子。庄恕垂着眼,很平静地对他说。


       季白不能生气,也不能流露出难受,只能闭上眼一次次地凑上去,很轻地亲庄恕绷紧的嘴角,亲到掌心鼓起的肌肉终于放松,亲到一动不动的人,终于侧过脸回应他的吻。




       洛杉矶在纽约人眼中就是郊外,庄恕的家又不在中心城区,生活的气氛比新城还要悠闲几分。有时,他们会在家里待一整日,修建花枝搞搞园艺,对着一株奄奄一息的不知名花朵一筹莫展;有时,庄恕对带着季白沿着他成长的街道散步,这个教堂是弟弟受洗的地方,那个学校是我的中学,那片沙滩是我第一次学会游泳的地方……


       一开始,两个人还会避讳一点,过了不够半个月,却已经习惯牵着手在城区里打转,偶尔走过的人会假装看不见,又或是在对视的瞬间对着他们露出友善的笑容。还躺在婴儿推车里的金发小男孩睁着圆圆的眼睛,在季白蹲下逗他的时候“咯咯”地笑,孩子的母亲绞尽脑汁才想起一句中文,笑着对他们说“你好。”


       庄恕原本还插着袋站在一边,也忍不住露出一点笑容。


       生活也许不那么糟糕。


       有时,他们会跑到附近的沙滩散步,趁着没人的时候,像几乎所有好莱坞电影都会出现的情节一样沿着波浪的纹路,一前一后地走着。季白一开始不愿意脱鞋子,觉得这样太好莱坞女主角,但也架不住泛着白沫细细的海浪打湿鞋子,球鞋拎在手上,赤着脚踩在庄恕留下的脚印上。


       咸腥海风吹过来,海浪声时远时近地奏响乐曲,两个人并肩坐在沙滩上。庄恕沾了沙的手想去搭季白的肩膀,被一把打了下来,末了还是重新执起他的手,仔仔细细地拍掉庄恕指缝里的沙粒。

      

       生活也许不那么糟糕,总有很多悠闲又宁静的时间足够两个人消磨,做些从前在新城,在仁合在公安局时只敢想象却不敢奢求的傻事。


       有时,季白会选一些在缅甸时的所见所闻与庄恕分享,通常只是一些不带刺激性的风土人情,街头会说几句中文的水果小贩,推着一车甘蔗去卖的瘦弱小孩,下过雨后带着草腥味的空气潮湿又闷热,随处可见的三轮车飞驰于现代化的马路上。而庄恕,也开始断断续续地对季白说起,他在仁合最后的日子。


       那重隔膜最终只能等他自己摸索、挣扎,但季白就在他面前等待他破出的一刻接住他。庄恕的话在他终于能开始谈及仁合之后开始逐渐增多,付博文、陆晨曦、扬帆、修敏齐,一个个人名像被遗失的拼图一样,一片片逐渐地被找回来,构成一个零碎却满满清晰起来的故事。


       用黑暗的手段去达成光明的结果,是不是就可以被原谅? 


       哪怕是以牺牲一条人命,一个家庭的代价?


       像扬帆,像修敏齐,像付博文,甚至……像他自己?


       什么是对与错,正义与邪恶,值得与不值得?


       什么是医生和医生的职责、道德?什么时候,医生的职责是他们能牺牲无辜人的借口,又是什么时候,医生的道德却能迫使一个退无可退的人一退再退。


       陆晨曦那天在天台对他说,你不仅是你妈妈的儿子,你还是所有医生敬仰的庄恕,我怕你会愧疚,你会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但如果作为张淑梅的儿子,作为“人”的庄恕死去了,那个被人所崇拜的“神”,又凭什么活在这个世上呢?


       庄恕的话逐渐开始多起来的那天,季白的话却逐渐少了,他开始学会盯着他的眼睛专注地聆听他的话。庄恕提出的问题没有人能确切给出一个答案,所有的“将心比心”都只是又一种,他的问题甚至也并不为了从季白口中问出答案。


       给他爱,给他陪伴,给他沉默的希望,保守的支持,庄恕不需要人拯救与过分热烈的鼓励,剩下的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走出来。


       庄恕的父亲把新城出事的消息告诉了他们两个人之后,私下曾和季白有过一次简短的谈话,庄恕的家人,庄恕的爱人,不同目光拼出一个出奇一致的庄恕。庄恕的父亲二十多年前把他带到这个家中,虽然说不上宠爱关怀,但至少是视如己出,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法覆盖少年心中深沉的阴霾。


       他对家庭有旁人无法想象的执着。老人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有人希望糊涂但快乐地活着,但也有人明知真相的痛苦并非寻常人能承受,依然要义无反顾继续前行。


       小恕就是后者。


       宁愿痛苦,宁愿背负重担,宁愿永无天日,都一定要知晓真相,大概就是他二十多年后崩溃的根源。


       老人最后对季白说,谢谢你,小季。我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表达我现在……对你们俩的心情,但我得说,谢谢你。


       不用说这个。季白把手里厚厚的相册一合,双手递回给庄恕的父亲。


       我就是庄恕的家人。



       脑子一热也好,深思熟虑也罢,季白与庄恕在某一个暴雨过后的下午去领了证。这其实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任何过于冲动热烈的举动现在都有可能成为刺激庄恕的源头,而在眼下这一个只有微弱曙光的时刻,急着把自己的下半生都和另一个人绑定,无疑是一种风险不亚于自杀的行为。


       季白想起那天去参加赵寒婚礼时自己的感受,以及下了高铁收到庄恕的短信,知道他被解雇、又替修彤做了手术时,内心仿佛被丝线勒住又收紧的那一秒。


       整个仪式完了,即将回家了,庄恕才意识到要后怕。他侧过身去摸季白无名指指根的指环,嘴唇微微地颤抖,却问不出你后悔不后悔这种话。他知道季白听到之后一定会生气,却没料到他的爱人趁机抓住他的手,十指紧扣拉到自己胸前。


       “害怕吗?”季白问他。


       两只手戴着同样的指环,在洛杉矶的夜色里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汽车穿过黑暗,划破一重又一重五彩霓虹灯光,斑斓的光辉只够在他们无名指上的指环留下惊鸿一瞥。


       庄恕摇了摇头,更紧地反过来握住季白的手。


       “现在还会觉得绝望吗?”


       “不至于绝望,但……始终是会有一点耿耿于怀。”


       季白听了之后似乎松了一口气,顶着驾驶座的出租车司机侧目的风险,依然忍不住凑上去深深地吻住了新婚的伴侣。


       还会耿耿于怀,还会放不下,这才是好事。


       “恭喜你回到平凡人的世界,庄教授。”



       秋雨一场洗掉暑气那天,庄恕与季白一起回到新城。


       陆晨曦已经通过邮件告诉他那天在嘉奖仪式上发生的事了,迟到几十年的真相在众人疑惑惊恐的表情中仓促地公诸于世再落下帷幕。邮件最后,陆晨曦还一改前面沉重的语气,轻快地告诉他,听说杨羽已经怀孕了,陈绍聪说要让你当干爹。


       前人的生命湮灭在历史中,化为又一粒渺小的尘埃。而新生命依然会到来,这世界依然会继续转动,夜尽之后无论世事如何,天明始终会到来,生生不息是残忍,也是恩慈。


       飞机即将降落前,季白心里终于开始不踏实,忍不住牵着庄恕的手,问他是不是真的能面对仁合,面对修敏齐和付博文,面对……他自己。


       庄恕笑着从西装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张黄色的便签纸,正是从季白房间顺回来的那张。


       他闭着眼,轻轻地哼着歌,季白认出了是还在洛杉矶的时候,两个人窝在房间里时常听的歌。女声并不惊艳,温柔地唱着歌,像是的确在平凡日子里抱怨又一次寻常的霉运。庄恕似乎很喜欢,低低地哼唱。


“Push the door, i'm home at last, 

推开门, 终于回到家,

and i'm soaking through and through, 

我在滂沱大雨中浑身湿透,

Then u handed me a towel and all i see is u, 

你就递给我一条毛巾, 而我眼中所见只有你,

And even if my house falls down now, 

即使我的房子现在就倒塌,

I wouldn't have a clue because u're near me, 

我也完全不知情因为你靠我这么近,

And i want to thank u, 

我要感谢你,

for giving me the best day of my life, 

给了我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Oh just to be with u, 

喔!  只要有你相伴,

is having the best day of my life, 

就已拥有一生中最美好的一天。”


       在洛杉矶的家里最后一天,季白主动替庄恕刮胡子,白色的泡沫与刮胡刀接触时有种奇异的触感。庄恕翻出来了从前最常穿的深色衬衣,一个一个扣子扣好,季白便透过镜子与他四目对望。


       决定好了?


       决定好了。



       我无法让这个世界按照“理想”的模式运行,我也不是神,没有办法规定什么才是对,才是错,又应该由谁承担责任,遭受报应。


       但我只能努力做到问心无愧,我觉得是对的,我还是会去做。



       仁合门前早就有大量的武警把守,而往日人来人往的门前眼下也只有一片不寻常的死寂。两个人还没有走近便已经能感受到疫情的严重。


       无需多言,四目对视点一点头便已经足够。庄恕转过身,背对着季白往大门方向走的时候,季白还在想,糟了,忘记叫他先把戒指摘下来,恐怕得被陈绍聪他们八卦到烦不胜烦了。


       “老庄?”


       庄恕听到季白的声音,以为自己还漏了什么,下意识地回过头,还没站稳就被季白一把拉了回来,用力地亲了一口。


       值守的武警里有认得季白的,也忍不住暗暗地看着这两个人笑。


       “好了,去吧。”季队长拍了一把庄恕的领子,潇洒地转身离去,剩下庄恕一个人哭笑不得地站在原地,目送他上了车之后才回头走入仁合。




       肉体不要掺入情感,不要认真地投入太多感情,不要对别人发誓。


       不要容他宠坏,不要对他依赖,不要迷信欲望带来绮丽,不要贸然对一个人一份感情虔诚至极,交出一生。


       不要壮烈地爱与恨,更不要随便狂热,任由情感支配理智。


       直到遇到那个人。


       不要绝望,不要沮丧,不要放弃。


       不要害怕。


       Fin.





*小黄便签上那句话来自电影《丈夫得了抑郁症》。

*回国的飞机上庄恕哼的歌是Dido的《Thank you 》。

May
30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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