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心祝福你,捱得到,新天地。

 

[楼诚衍生] 三千年前 5

*甜回来了。艰难复健之作,都是我的AU私设,OOC狗血也是我的错。

*阿谢的目录在这里,本文一在这里,二在这里,三在这里,四在这里



“既然你说我们有缘,那十分钟之后你再下来找我吧。”

 

“今晚最后一班列车开出之前,我都不会离开地铁站。”

 

屏幕里,是电影里最后一分为二的场景。深夜最后一趟,也是唯一一趟专属的列车开出之际,一边是浓情蜜意终成眷属的男女主角,一边是成人之美却难掩落寞神色的女二号。

 

啊,爱情电视剧,爱情电影,爱情小说,永远的话题。爱与被爱,三角关系,红白玫瑰,无论是四十年代,八十年代还是新世纪,永远都是这样的情节。

 

旁边的三牛皱着眉头,一脸认真,手边一袋花生不知不觉已经见了底,凌远便把心里想说的话压了下去。

    

白玫瑰是当年青春可人,还有点婴儿肥的张曼玉,红玫瑰是明艳美丽,一颦一笑都是爽朗热情的梅艳芳。只是无论红白玫瑰,都比不上当年风华绝代的张国荣。

 

三个人,足够撑起香港电影三十年。

    

天知道平生情感不开窍的韦天舒为什么突然想到要在医生难得的休息日看电影,选的还是几十年前的旧电影。凌远把蓝光碟的封面翻过来,电影名《缘分》两个金黄色的字,里面一颗颗黑色的小圆点串在一起,像星座,又像一趟站站停的列车。

 

其实也不是无法理解,平时在医院,凌远不止一次见到三牛和同到香港进修的一位女医生同进同出。可惜不懂浪漫的韦三牛感慨够了,学习够了,从他手上抽走盒子,顺带留给他一个“不解风情”的眼神。

 

整个玛嘉烈,谁不知道凌医生最是冷面无情的少女杀手,平时一群人去吃个饭加个班什么的倒不是不会说个冷笑话,但走近了似乎又完全不是那回事了,也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作不懂。

 

凌远翘着二郎腿窝在沙发里,看着碟片封面上阿Paul和Monica亲吻的海报出神。

 

缘分是什么?

 

缘分是阿Paul明明一下地铁轻而易举就见到了Anita,但是他指着Anita叫,“你唔好跟过来啊,你跟过来,我翻脸噶!”

 

缘分是阿Paul已经和Monica近在咫尺,一样失之交臂。他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回过头责怪Anita,要她带自己去找Monica,但后者已经消失在停止运行的手扶梯里。

 

缘分不是天定,也不是人为。上天很努力让他们遇见,Anita很努力让阿Paul看到自己,可是都敌不过一个男人一片痴心。

 

所以上天成全他一片痴心,Anita也要笑着认命送他们上一趟只容得下一对爱侣的列车。

 

凌远盯着韦三牛的后脑勺想了一堆,忽然觉得自己很像看淡人情冷暖的世外高人,就此打住。

 

够了别吃了,一地都是花生衣,你记得扫地。

 

我失恋!

 

你什么时候恋过?

 

韦三牛下意识就要拿那只吃过花生的手摸后脑勺,被凌远拦了下来,欲哭无泪半天才憋出一句,我觉得人家秦医生根本不喜欢我这类型的。

 

她拒绝你了?

 

没有,我哪里敢跟她说什么,但院里谁不知道,那个本院的陶医生在追她。

 

凌远是个肝胆外科的好手,不代表能胜任心理医生的角色,想了半天还是决定对好兄弟未曾开花便已凋零的暗恋表示一下遗憾,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作为室友来看,应该说,作为屋主来说,韦天舒是个平时看起来似乎吊儿郎当得很,关键时刻绝对靠得住的人。与凌远不一样,韦天舒是跌跌撞撞读完博士才到香港来进修的,他小时候在农村长大,要不是有好心人资助上学,恐怕真的得像他名字一样在村里放牛,放牛娶媳妇生孩子就是一辈子。

 

在香港呆了一年多,出门吃个饭坐个车都得数着花钱,韦三牛偶尔会半真半假地说一句,凌远你的命可真是好。

 

你见过哪个命好的没爸没妈的。凌远想也不想就回了一句。

 

今日的香港,白日里是寸土尺金的天堂,多的是幸福到不知愁滋味的富家子弟。但是晚上,高楼大厦灯火越是璀璨,横街窄巷越是黑暗,更多的是在这片水泥森林里艰难地活着,拼搏着的人。天一亮,就必须收拾精神,衣着光鲜继续跑下去。

 

于香港是这样,于全世界都是这样。这是个时间比金子还珍贵,人人都在跑着生活的年代。跑着出生,跑着读书,跑着恋爱结婚生孩子,跑着拼事业,最后跑着去等医生的通知书,宣布自己还有多久的寿命可以哭哭啼啼,去感叹与儿女多么生疏,未展抱负的事业多么劳碌,感叹一世人后悔的事有那么多,结果能在几十年人生能干完几百年的事。凌远着实花了不短的时间适应这种百年如一日一日如百年的日子。

 

要不你去跟秦医生坦白了吧,行不行至少有个明白话,也比你在这里看言情剧苦着脸好。

 

韦三牛苦着一张脸转过头,问凌远。

 

你信缘分吗?

 

我信啊。他说。

    

但我信的缘分,不是玩缘分游戏,总是会遇到,而是即使穿行而过千万人,即使只是见过一面,你们都会抓紧这个机会,无论发生多少次都会相爱吧。

 

哎哟妈呀,你说话怎么那么酸呢,我听起来怪怪的。真正酸的整个房子都快馊掉的青年如是说,终于拿起了手机,编辑了今日第一条短信。

 

凌远坐在沙发上,翻了个白眼,笑着轻轻踢了他肩膀一下。

    

 

 

黑暗过后,黎明照亮人世。

 

寸土尺金的香港里,在那些跑着生活的人里,不得不很无奈地承认,凌远也是其中一员。

 

就算是公众假期的凌晨时分,玛嘉烈医院一个电话过来,他还是得爬起床穿衣开车赶回去。他们医院可能是全港最希望国际机场出入平安的人群之一,肝胆外科手术实际上的一把手凌远尤其。

 

香港冬天一样可以冷到入心入肺,凌晨从被窝里出来不是没试过,但每次都可以要人半条性命。凌远哆哆嗦嗦地翻厚衣服,一边跳一边穿,还得腾出一只手接电话。

 

科室主任言简意赅大概说了下事故起因,几个内地通缉犯在港被捕,香港警方和大陆警方交接的时候出了问题,其中一个人趁乱逃逸了,香港三名、内地四名警察受伤,还波及了机场几个乘客。

 

韦天舒和他都是外科的,通常有大事要半夜出勤,肯定人人有份永不落空。但是三牛还可以在后座里抓紧时间再补个眠,凌远还得一边开车一边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越来越清醒。

 

马路上车辆寥寥无几,能清楚看到天际一点一点地泛起白光,日与夜、光与暗的交织,像片渐变的背景板,上演新的一天各种悲欢离合。

 

但终究,天亮了,旭日初升,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是希望的象征。夜尽天光,重新开始,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科主任早他一步进手术室,他一边穿刷手服,一边问护士长伤者情况。

 

“李熏然,男,25岁。大陆来交接的警察,被那个逃跑的通缉犯捅了一刀,刀尖在腹腔,暂时还不清楚有没有伤到主动脉。这次伤员里他伤得最重。”

 

“有没有污染情况?来的路上已经做了止血了吧?”

 

科主任补了一句,“做了,污染情况轻微。也幸亏政府很重视,送院还算及时。”

   

“毕竟是两地交接,还是通缉犯,”凌医生隔着口罩轻轻笑了声,“现在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

 

一丝不苟地用刷手液洗手后,他收了笑走入手术室。凌医生手术室外永远是冷冰冰一个样子,进了手术室人人都紧张的时候反而习惯很轻松,奇怪得很。

 

可这次他轻松不起来。

 

冷冰的灯光照在躺在手术台上的男人,沾血的衣裳已经被剥下,脸上还是有星星点点的猩红痕迹,颧骨似乎还肿了一块。

 

剑眉星目,睫毛纤长,熟悉的睡颜,是他爱了千年的人。

    

护士给凌医生的刷手服外套上手术衣的时候,觉得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在轻微颤抖。

 

“Dr.凌?”她轻轻叫了一声,收回手看到凌医生瞳孔缩小,死死盯着手术台上的人。“怎么了?”

 

我的爱人啊。

 

那一年方孟韦也是这样躺在冷冰冰的空气里,被他亲过的薄薄嘴唇毫无血色,永远地闭上了双眼。他赶到的时候,只来得及捧起爱人早已变凉的双手。

    

他们终于再见了,他等到了他,比料想中早太多的重逢。他却出现在他的手术台上。

 

如果他算错了,或者司命改错了呢?如果他的爱人下不了手术台,如果这辈子他见了他的第一面便是这一辈子的诀别呢?

 

如果他在他眼前,他手下停止了呼吸呢?

 

凌远觉得自己可能会当场疯掉。

    

“小远。”科主任觉得不太对,皱着眉对着他扬了扬下巴,“你OK吗?”

    

凌医生合上了眼定定神,站到了手术台前,再睁开。

 

 

凌远在玛嘉烈挺有名气的,绰号用五只手指数都不会落空,好听的不好听的,少女杀手到黑面神到阎王爷。年轻英俊的男医生,怎么平时好像不会笑的样子呢,远远看着就寒浸浸得吓人。前卫生局长的侄子在玛嘉烈实习,一米八的帅小伙,试过被他在手术室直接骂哭。

 

凌医生从此成名。科主任开过玩笑,说凌远天生就是做院长的料,能镇住场面。凌远礼貌性地笑,自嘲了一句谁会一出生就板着脸呢,只是做医生太过嬉皮笑脸,难免会有人觉得你靠不住。

 

职业无分贵贱,但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吃某一行的饭的。就好像感情丰富的人适合去做作家,不那么丰富的人适合做记者;情绪特别丰富的应该去做演员或者歌手,如果去做机师或者医生,头脑一发热起来,分分钟就是害死人,后者死一个,前者一次死一群。

 

科主任爱才,特别喜欢这个土生土长的香港仔,不止一次感叹过凌远就是天生适合做这一行的。凌医生从上岗第一次主刀开始,好像不知道慌字怎么写一样,诊断下刀缝合在他手里像球落到了世界级球星的脚下,胆大心细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他是个神话,除开数不尽的光辉履历,永远沉稳冷静,永远专业可靠,遥不可及的神话。

 

今日这个神话终于露出了破裂的一角。

 

刀尖离主动脉实在距离太短,简直险得有点戏剧性,这一刀要是再深一点,可能这位大陆来的小警官就是当场返魂乏术客死异乡了。科主任在心里啧了一声,慨叹小警察运气之好。

 

凌医生看起来很正常,和往日没有丝毫不同,眼睛里是足以上谈判桌的清晰冷静,手势熟练且稳,把刀拔了出来。除了刚进来的时候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失神,凌医生全程连眼都没再抬,继续清洁、缝合。

 

抢救延续了好几个小时,最后把小警察推出去的时候,刚刚的小护士走过凌医生身边。

    

空气还是在无声地颤抖。

 

 

 

李警官在ICU呆不了几个小时便转到普通病房,除了还有穿着警察制服的人守着以外,和普通发烧感冒的病人没有什么不同。

 

今晚的天气真好。

 

这是凌医生站在李警官病床旁边,侧脸看着窗外的星星,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同僚守了半夜早已昏昏欲睡,迷迷糊糊的时候听到温柔的男声,让他们留一个人在病房外轮班守着就好。他说,自己是李警官的主刀医生,可以留下来观察李警官的情况,减轻一下他们的负担。

 

今夜原本不是他当值,他在办公室里处理琐事到半夜,终于还是踱到他病房。

    

人之常情,凌远会幻象自己遇到一个新生的他时,会是什么场景,会说些什么。最后一世了,千百年的艰辛是一根带着倒刺的针,卡在心脏里会痛,试图倾诉出来,会更痛。他从没有跟任何人倾诉过,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不老不死活在世界上千百年的苦楚。

 

而能理解他的人还没有醒过来。

 

他就是那根长着倒刺的针,在他心里落地生根,深深扎在他血肉灵魂里。这夜,他看着安静昏睡着的他,却只说了一句,今晚的天气真好。

 

你知道吗,在香港很难看到星星,照理来说应该是不可能的。空气污染啊,光污染啊……

 

他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白大褂一角正好铺在他的掌心上。凌医生怔怔看了几秒,鬼使神差把自己的手隔着布料,抓住了李警官的手心。

 

方孟韦是上世纪中段离开他的,最后一面,他在他的床前站直了,放开他冰冷的手时,痛得像是把身体里与生俱来的一部分硬生生剥离一样。而如今,依旧躺在这里的这个人,与他仅隔着一层衣料相触的这双手,凌远感觉眼睛一闭上,一睁开,便是半个多世纪的时光从这双交握的手指缝里倏尔溜走。

 

他捡回了老本行,在日新月异的科技里适应着,如饥似渴地学习、研究、工作。后来香港回归了,后来他们能到大陆去,大陆的人能到这边来,他却一次都没有回去,大概是因为听说那边变化太大,近乡情怯。只是托人把孟韦的骨灰带回了北京。

 

爱人离世,背井离乡,孑然一身,他活成了一颗无畏风雨冷冰冰的大石头。但是这个人,这个人出现在他面前,他双目紧闭地躺在自己的手术刀下,凌远所有的软弱怯懦忽然重新飞回了他身体里,仿佛来势汹汹无坚不摧的猛禽一样,啄破他自以为坚固的躯壳,啄到骨肉、血液里去,疼得他说不出话来。

 

事到如今他再也不需要把他的性命担到自己手上,不用再恐惧自己一时软弱会亲手送李熏然走,再也不用调动一切意志力维持绝对的冷静和稳定,他便控制不了自己的手。那双针灸把脉持剑握枪都未曾慌乱过的手,只要看着他,就会忍不住颤抖。

 

凌医生双眼微微合着,略微俯身,把头枕在李警官身侧的床上,脸就贴在夜色下泛蓝的床单上,有消毒水的气味,有药水的气味,有生命的温热气息。

 

可能是因为我终于找到你了。

 

他带着李熏然的手来到自己脸颊上,暖融融的掌心覆在凌远发凉的皮肤上。

 

连天公都知道要作美。

 


凌医生话音刚落,脸上的手指忽然抽了一下。他条件反射一样坐直了身体,把李熏然的手指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病床上的人脸色依旧苍白,双目依然紧密,可是他看到,他的睫毛开始跳动,幅度越来越强地跳动着,眼下的阴影像是在跳舞。

 

魂牵梦萦的人,那年闭上的双眼,终于睁开了。好像半个多世纪的时光都消失了,他还在香港北部的那个乡郊小镇,接他回去喝他亲手酿的桂花酒,所有说不出的辛酸,漫长无边的等待,也不过大梦一场。

 

李熏然脑子里依旧混混沌沌地,迷蒙间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边。

 

尚未能聚焦的眼睛,尚未能听清的耳朵,尚未能移动的手脚。从鬼门关转了一圈,所有感官逐渐一点一点地回归时,感受到的都是这个白衣服的人。他张了张嘴,声音虚弱又嘶哑。

 

“你……是?”

 

凌医生泪水夺眶而出,嘴角眉梢却分明是个笑的表情,扯着嘴角结果比痛痛快快地哭出来还难看。大颗大颗的水珠湮湿了被单,打在他还被他紧紧握着的手上。

 

他想开口叫他的名字,叫景琰,叫太璞,叫孟韦,但那些名字像打了滑一样逃得飞快,爬到嘴边又溜走。凌远咬着牙,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盯着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李熏然,好不容易开口,只有两个字。

 

“是我。”

 

我来找你了。


Tbc.


我突然发现其实这一篇更适合叫玉蝴蝶(。 写太多类似的梗了

真的超喜欢TVB里守在病床边等人醒过来的梗

January
11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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